“哥……哥哥,你醒醒!”她眼中一片凄凉,颤声唤着。苏北宁摸着陵游满是血污的脸,欲帮他擦拭干净,可眼泪却不断地落在他脸上,再难拭净。喉间忽地翻涌起一股咸腥,她强压下几乎涌入喉口的血,看着阿兰嘶声道:“能帮我取一套哥哥干净的衣衫来吗?”阿兰红着眼点头退去。见她走了,苏北宁才将淤血吐出,尽数拢在袖中。她噙着泪,帮陵游束完发。等阿兰回来后,帮陵游更换衣服时,一封染血的信从他身上掉了出来。...
“哥……哥哥,你醒醒!”她眼中一片凄凉,颤声唤着。
苏北宁摸着陵游满是血污的脸,欲帮他擦拭干净,可眼泪却不断地落在他脸上,再难拭净。
喉间忽地翻涌起一股咸腥,她强压下几乎涌入喉口的血,看着阿兰嘶声道:“能帮我取一套哥哥干净的衣衫来吗?”
阿兰红着眼点头退去。
见她走了,苏北宁才将淤血吐出,尽数拢在袖中。
她噙着泪,帮陵游束完发。
等阿兰回来后,帮陵游更换衣服时,一封染血的信从他身上掉了出来。
苏北宁一愣,将其拾起。
“吾妹亲启”四字如银针一般刺进她的双眼中,她颤着手将信塞进怀中。
整理好陵游的衣衫后,看着恢复整洁的他,苏北宁眨了眨胀痛的眼睛,竟无泪可流了。
“哥哥……”她声音嘶哑的如同老妪,葱白的手覆上陵游已经僵硬冰凉的手。
苏北宁眼眸怔了怔,见他拳头紧握,似是抓着什么。
可任她怎么掰,陵游的手就如石头一般。
苏北宁眼底一热,伏在他胸口,字字泣血:“哥哥,你安心走吧,不要担心苏北宁,苏北宁已经长大了……”
她不知说了多少遍,凌游紧攥的拳这才裂开了缝。
里面是一张苏北宁的小像!
苏北宁心如刀绞,才压下去的血再次袭了上来。
她隐忍着,将血一口口吞了回去,就像吞下一把把能割开喉管的利刃一般痛苦。
苏北宁背起陵游,一旁阿兰帮忙扶着。
主仆两人带着陵游,迎着风雪一步步往冷宫走着。
尽管苏北宁身躯瘦小,气喘如垂危的病人,但她从未停下。
“哥哥,这次换苏北宁护着你,你不要怕,苏北宁带你去母妃那儿……”
苏北宁又咳嗽了几声,恍然间,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,停下来脚步抬起头。
苏北宁瞳眸一怔,几丈外,一袭月白色长袄的洛慕川直挺地站着。
银白的雪,清俊的他,无论是景还是人都一尘不染。
洛慕川看着几乎佝偻成老人的苏北宁,心中莫名一颤,眼底掠过一丝心疼。
当听闻陵游战死一事后,他不由自主地就来了这里。
不想却看见这一幕,他喉结滚动了两下,喉间有些发涩:“公主……”
苏北宁第一次生了想逃离洛慕川的念头,她红着眼,却始终没让眼泪落下。
她继续向前走着,雪落在她的长睫上。
“先生,我……我要先送哥哥走,所以就不和你说话了……”
苏北宁沙哑无力的声音让洛慕川心一紧,眼睁睁地看着她艰难绕过他。
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,想去帮忙,苏北宁突然道:“不可!先生即将大婚,不可沾染我们这污秽血气,先生……请回吧。”
洛慕川手僵在半空中,苏北宁的话一字字砸在他的心头,闷的生疼。
十年来,他头一遭被苏北宁拒绝。
再回神过来,那单薄的身子早已远去,只有没过脚踝的雪地上留下的深深脚印。
冷宫中,阿兰将一卷破席铺在地上。
宫中没有人为陵游准备棺材,就连当初云嫔去世,也只是卷着一席草席入土。
苏北宁将陵游轻轻放下,瞥了眼地上的破席:“去把我塌上的夏席拿来。”
阿兰一愣,连忙摇头:“公主不可,咱们就只剩下那……”
“快去。”苏北宁打断她,执拗道。
阿兰无奈,只得起身跑去苏北宁房中, 苏北宁忍着心间的剧痛,脸颊轻轻贴在怀中陵游额头上。 她命不久矣,何必在乎冷暖。 只是哥哥为她付出了生命,她不能为他寻一好棺木,也不能让他走的如此潦草。 风雪漫天,冷宫中的荒地不觉又多了一个土包。 “哥哥,一路走好。”苏北宁努力地稳住声音,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哭。 哥哥心细,若是发现了她的伤心,会走的不安心。 她跪在坟旁,看着一边云嫔的坟:“母妃,哥哥现在在您身边了,他可以照顾您了,苏北宁……也很快会去找你们的。” 只是她不曾想,原本留给自己的坟,竟先葬了哥哥。 苏北宁从怀里拿出哥哥的信,上面斑驳血迹让她心头一窒。 苏北宁颤抖地打开信件,只见原本白皙的信纸都被染成了红色。 她强忍酸涩,一字一句地看着哥哥所写。 信里他一直自责,说没有保护好自己,还说安排了人在洛慕川大婚后第二日接自己离开皇宫。 还让自己离开京城,好好活下去。 苏北宁眼睛渐渐被泪雾遮盖,当看到信的最后三个字——“忘了我”时,她的手如筛子一般颤抖着,压抑着的血再也忍不住。 “噗——!” 一大口鲜血从她口中喷了出来,溅在信和雪上。 苏北宁含泪凄楚一笑,眼前一黑,昏倒过去。 再次醒来,苏北宁就听阿兰在一旁哭泣。 她想抬手安慰,却怎么也没有力气。 她知道,自己怕是熬不了几天了…… “阿兰……”苏北宁苍白唇微张,声音微弱。 “公主。” 阿兰连忙跪到苏北宁面前。 “我给你寻了一个去处,在浣衣局有个沈姑姑,你去找她……”苏北宁扭头看着她,一字一句说道。 阿兰闻言,连忙摇头:“公主,阿兰不走。” 苏北宁面带愠色:“你若想我走的安心,就离开。” 阿兰听罢,再说不出一句话,她冲着苏北宁磕了几个头,这才不舍离开。 …… 之后苏北宁便将自己关在房内,直到二月十七,紧闭的房门才重新打开。 面色惨白的她站在云嫔和陵游坟前,平静的眼神下是掩盖不住的悲痛。 “母妃,哥哥,我再去见他一面,因为我熬不到……明日了。” 苏北宁换了一身素朴的衣服,这是她十八年来唯一一套全新完好的衣衫。 太傅府。 红绸漫天,甚至连府外的石狮子都系上了红彩球。 苏北宁抿抿唇,垂下头深吸了口气,抬步跨了进去。 书房。 管家急切地走了进去:“少爷,苏北宁公主来了。” 洛慕川闻言,写字的手一顿,墨滴落在纸上晕花了才写一半的字。 从那日看到苏北宁将陵游遗体背走后,他一直在等她来,不想足足过了近月余,她才过来。 穿过前厅,洛慕川一眼就看见踮着脚简单挂着灯笼的苏北宁。 他眼神一沉,上前接过灯笼,稳稳地挂在檐上。 苏北宁回头看着他,声音细小:“谢谢先生。” 洛慕川手不觉一紧,缓缓道:“六皇子一事,公主节哀。”